有時候一首歌才出現就大紅,然後經過一段時間,雖然有很多歌星唱這首歌,但唱法大同小異,大家自然而然就覺得這首歌大約就這麼唱了。
以“舊情綿綿”來說,從民國50年左右到現在,不少人都唱得很好,雖然沒有決定性的經典出現,但差不多就是這樣詮釋了,但聽了金門王唱這首歌,我認為第一座里程碑才算是冒出來了。
一聽就知道這樣的氣口(台語)不是電視或舞台的唱腔,而是從很風塵的哪咖夕磨練出來的。他的歌聲當中有很濃厚的二手煙味和酒味,是被折磨過的聲音。
金門王唱這首歌比較其他歌手是相對冷靜的,像是在酒家廂房的角落,淡定地陳述著男女間的拉鋸,但不是唱著當事者的心情,而是用迷濛半閉的眼神講著一個過往的故事。
有趣的是在酒家這樣的場合,男性不正是用金錢在消費女性嗎?可是卻有某個男人在這個時候想起了那個棄他而去的女人,而觸動了他的傷感,然後就跟流浪的歌手點了這首歌來安慰正在放蕩的自己。唉,男人病起來真是不輕啊!
在(00:26)的「卡想」和(1:23)的「只想」是斷句後,在後半拍唱出來,這跟大部分的人一口氣唱完整句的方式不一樣,我覺得金門王的斷句產生一種意外的突顯,效果非常好。
到了第三段同樣的地方「對你」(2:39),這次出來就在正拍上了,這樣讓三段歌詞因為字詞的前後關係有了一些變化,給人一個他對歌詞有深刻理解的印象。
在三段歌詞中,雖然旋律都一樣,但是他會按照不同的歌詞配置不同的長度,在一句歌詞中特別凸顯某幾個字。如果仔細聽,那些長度的變化又是相當的即興,而且不精準,但卻讓歌詞的重點更容易分辨,這表示他跟這些歌詞已經生活很久了,完全知道應該給這些歌詞多少空間和時間,讓它們自己往該去的地方去。
比如另外三個旋律相同的地方,(0:38)的「因何偏偏對你」和(1:34)的「因何怎樣我不」和(2:50)的「因何偏偏為你」,這6個字在三次的出現當中,每個音在每次的長短都有很細微的不同,這是根據前後字詞的輕重結構所自然產生的,但要作到這麼自然,這麼“人歌一體”,只有一個辦法,那就是按照John Denver的說法。
有一次人家問John Denver說,你一首歌要練多久?他說,我一首歌一定要練200遍以上才上台。
這意思就是說,要把一首歌唱到跟自己的生命產生關聯,練200遍應該是最基本的,然後你自然而然就會感受到歌詞本身的韻律和每個字該分配的時間,這時技術和樂理的框架就不會是約束了。
學古典音樂的人,習慣照著譜來唱,金門王這樣的唱法,給人一種吟唱詩人的想像空間,在精神上是相當浪漫的。
“舊情綿綿”這首歌我最喜歡的詮釋就是金門王的版本,我自己也唱這首歌,而且也讓很多人覺得好,但是我自己還是比較喜歡他的詮釋,只是我不能像他那樣唱,因為我是用聲樂的方式唱,如果像他那樣輕輕淡淡地唱,很容易變得沒有一點特色,我還是得在激昂的地方,大派的把聲音表現出來才行,這樣才能展現聲樂的長處。工具不一樣,表達的面相也會不一樣。
(00:44)他唱的「啊」很特殊,好像抽煙的時候,有人會把煙圈放在嘴裡玩的那種感覺。
(1:03)「昨」、「談戀的」這幾個字的唱法,在學理上叫做“fry voice”,意思是說,強力地讓聲帶不正常的振動所產生的聲音,當然這樣的聲音是不健康的,聲樂家絕對不用這樣的聲音,但流行歌手有時候會用。
金門王並不是一個從電視出來的“高級”演藝人員,而是在最底層迎合那些追求低俗趣味消費者的辛苦人,不過他唱這首歌完全沒有那種所謂的低俗趣味,反而是經過生活焠煉後,所得到的一種感悟。我可以想像只要他唱到第三句,那個喧鬧的人肉市場在不知不覺間將轉化為清淨的道場,讓每個人在自己的內心有悔無恨地擦拭著某個過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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