東漢有三國 台灣有五都
東漢英雄俱往矣 台灣諸侯向前衝
前途或有橫逆 心情還是輕鬆
證變充滿危機 天佑老牛總統
牛俊寶總統這一次雖然以100萬票贏得連任,但整個過程其實是非常的驚心動魄。民勝黨的候選人史可而本來一路緊咬,只可惜她在競選最後階段犯了幾個嚴重的戰術失誤,才導致一夕潰敗。
不知為何,選後的政治氣氛發生了詭異的現象,人民對政治的關注度竟然降到有史以來的最低點。
這段時間,美國強力要求不利於台灣的貿易條件,甚至連國務卿都親自來台灣施壓,這麼有爆點的新聞,竟然還是讓所有政論節目的收視率都創了新低,觀察家一時都無法理解這樣的狀況,好像台灣人的政治熱情就在一夜之間急速冷凍。
新內閣雖然還是得應付反對黨的攻擊,但因為民間冷淡到對任何議題的討論都放棄發聲,所以內閣就肆無忌憚,給他油門踩到底衝下去了。這種情況有人解讀為:人民決定蒙起頭來忍耐牛俊寶四年,反正時間過得很快,隨便他怎樣啦。
現在各方霸主所想的都是如何在這四年鞏固地盤、塑造形象,成為四年後的共主。很明顯的,最有實力的是五都的都長,不過五都有大小,都長手段有高低,而且每個人也有自己難唸的一本經,所以,一時之間,情況也是撲朔迷離。當然,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也不能忘記,那就是新任的副總統來友信,大家都知道,他的位置最高、野心最大、人緣也最差。
其實選前還發生了一件事,只是隨著大選底定,大家也就沒有興趣再追了。那是某晚,台北都長賈虎將為同黨立委競選站台,當他下車走往會場時,人群中突然響起槍聲。
應該算是賈虎將幸運,當時前導的隨扈為他舉手引路時,手中的防彈毯剛好擋到了子彈,他因此躲過一命;至於行兇者則是遁入人潮,未能當場擒獲,後來大選進行得如火如荼,警方也是無暇他顧,因而錯過破案黃金時機,所以直到現在,行兇者依然尚未落網。
這件事對賈虎將的心理衝擊比想像的巨大,以前看別人被刺,只像是看電影,如今身歷其境,許多疑惑襲上心頭——是遇上神經病嗎?是政治對手的陰謀嗎?還是當年呂秀蓮的惡夢在我身上重演,也有人想拿我作一個殺虎救牛之計?
賈虎將又往深一層想,現在所擁有的這一切真的值得用生命作代價嗎?如果回苔大教書,他仍然是非常受歡迎的教授,可以像以前一樣過著悠哉的日子,那何必在政界提心吊膽,勾心鬥角呢?但是這些想法在賈虎將腦中約莫只盤據了一個多禮拜,之後隨著例行的前呼後擁,睥睨的提調指揮,他再一次冷靜客觀地權衡,發現人生當中有些爽的感覺的確是值得用生命作代價的,而且這次衝過死亡線的經驗,也讓他重整了價值觀,決定要在有生之年追求更爽的感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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立法院新春團拜後,會堂中人影交錯,恭喜聲不絕於耳。平日裏,委員們為各項法案總是針鋒相對,今天趁著新春吉日,眾人暫時放下矛盾,彼此殷勤問好、聊起八卦。立法院中,好友不必是同黨,同黨也不見得是好友;人之間的相處,大多時候都是因為談得來而產生感情,而且對政客來說,也可以利用聊天,在對方比較沒有設防的情況下挖到一些情報。
民勝黨的全思寶委員手插著腰,大剌剌地說:「卜派,那個賈虎將的事你們黨到底有沒有在查啊?」
「什麼我們黨?警察局又不是我們在開。」
「差不多就是啊。趕快查一查啦,要不然都說是我們開的槍。」
「那也不是不可能。」
全思寶誇張地伸出右掌拍在那個外號叫做卜派的何柏派肩膀上,說:
「你嘛幫幫忙!誰要去刺殺賈虎將,又不是頭殼壞掉。誰不知道他是一個白痴,讓他自己笨死就好了,幹嘛刺殺他?」
何柏派說:「有沒有聽過一白二窮?」
「是怎樣?」
卜派也一個右掌回敬全思寶說:「齁,你這樣也在當民意代表,民間的傳言,你都沒在聽。」
「是怎樣?」
「一白二窮就是說一個白痴讓兩種人變窮了。因為賈虎將掃黃掃攤,台北市的小姐和攤販都變窮了。」
全思寶又是一個誇張的右掌拍自己的左胸,說:「喔,驚死人,你說掃 ”貪”,我還以為是說要掃我了。」
眾人聽了都哈哈大笑。
國憲黨的水必靈說:「掃貪有什麼關係,掃黃對你才嚴重吧!」
「你在說我喔?跟妳講,對你老公才嚴重勒,他每次跟我出去都要3P,我看他越來越瘦了,你不要只管政治,老公也要給他補一補啦。」
大家聽了又都大笑。
站在一旁,笑的時候習慣用手掩嘴的洪亦郊問:「你是說,可能是黑道幹的嗎?」
何柏派一副不屑的表情說:「拜託喔,黑道沒有那麼low啦,再忍兩年就過去了,何必搞這麼大一齣。」
水必靈用懷疑的小斜眼看著卜派說:「說得好像你已經破案了。」
「嘿嘿,想知道內幕嗎?今天人太多,不方便,改天我們立院4P獨處一室的時候,再說給你們知道。」
水必靈半嗔半笑地搥了卜派一拳,說:「誰跟你們4P啊!神經病!」
這個時候,立法院長王午霸撐著一身玉皇大帝的裝扮叮叮咚咚地走了過來,高大的身影徹底剝奪了立院4P的日照權。
「四位大委員,難怪我怎麼找就是找不到你們,原來躲在這裡啊!跟四位拜個年,接下來的會期,要請四位多多幫忙……」
這時手機響了起來。
「喂,是,我是王午霸,蛤!現在要來啊!好,我知道了。」
王院長跟4P說:「陳天炮院長要來立法院拜年,4位不要走喔,幫我捧個人場。」說完,又哐啷哐啷地轉身往大門走去。
水必靈說:「陳院長幹嘛這麼週到?還要過來打招呼。」
「他們行政院自己也有團拜啊,跑來立法院幹什麼?」
「連這個都不知道!你的手機拿出來看一下新聞嘛。今年王院長扮玉皇大帝,陳天炮就在他們行政院扮齊天大聖,擺明了就是要跟我們打對台,只是沒想到竟然會直接殺到我們立法院來大鬧天宮。」
「這是巧合吧。」
「政治一切都是經過精密的計算,哪有什麼巧合。」
正說之間,玉皇大帝和孫悟空並肩而來,後面還跟著豬八戒、牛魔王和蜘蛛精等一干妖魔鬼怪。玉皇大帝上了講台,敲了敲麥克風,說:
「各位委員、孫院長,啊,我是說,陳院長啦,嘿嘿嘿,我跟大家解釋一下,陳院長不是來鬧天宮的,他是接到牛總統的通知,來立法院等候,因為總統馬上要來我們這裡跟各位拜年,同時可能有重要談話要發布,各位在此稍待,我和陳院長到門口迎接。」
拜不拜年倒是無所謂,但選在這個時候發表重要談話,那就有可能是很大條的事情喔。大家面面相覷,低聲交語:
「是要跟老共宣戰嗎?」
「不可能啦,老牛跟老共這幾年都穿同一條褲子,我看恐怕是要統一了!」
突然一個蚊子般的耳語說:
「別猜了,告訴你們啦,是我要求總統今天一定要來立法院跟我告白,否則我就要公佈我們兩個人的照片,沒想到他真的來了。」
人稱花癡立委的徐莓純拿出她和總統到國外參訪的合照,滿面春風地向眾人展示,大家也都按照慣例地說:
「是啦,是啦,恭喜,恭喜。」
不多時,扮作綠巨人的牛總統後面跟著玉皇大帝、孫悟空和妖魔鬼怪走進禮堂,徐莓純叫了一聲:
「天啊!我的偶像浩克!趕快來解救我吧!」
叫完,就昏倒在地。
牛總統走到徐莓純昏厥的軀體前面,毫不猶豫地就跳了過去,然後跟著玉皇大帝也跳了過去,陳天炮一直以來就喜歡和王午霸爭強鬥勝,於是以他體操隊的基礎,往後退,助跑,在徐莓純前面做了一個漂亮的前空翻;其他閣員看院長作了這個政治動作,當然要相挺到底,於是有側翻的、芭蕾大跳的、飛越側踢的、背滾式跳高的、撐竿跳的,眾人都以各自拿手的動作跳過徐莓純,各顯其能。
牛總統走上講台,敲了敲麥克風,民勝黨員心裡想:
「奇怪,敲麥克風是國憲黨的黨綱嗎?」
牛總統說:「各位尊敬的委員,本人不請自來,是因為有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。很明顯的,各位看得出來,我現在是浩克……其實,如果可以選擇,我寧願塗成十八銅人,嗯……關於這件事,知道的人可能不多,那是大約在50年前,我們政府有一個情報機構,代號是0800-092000,其中最優秀的一組探員稱為十八銅人,其中一個就是我爸爸,另外其中一個外國女探員就是我媽媽,聽我爸爸說,他們當時對台灣有很大的貢獻,但是大家都不知道他們的真實身份,所以……唉,今天不是要講這個啦。
我現在要跟大家報告的是,今天一大早AIT的歐陽處長就來找我,說,美國發明了一個劃時代的產品,就是現在我身上的這個綠色塗料,這個玩意兒只要塗在有生命的東西上面,就可以進行光合作用,所以他……他逼我塗成這樣,而且因為要照到陽光,所以只能遮住必要的部位,其他地方都要露出來。他說溫室作用再不控制,地球就要毀滅了,保護地球的責任要從台灣做起。後來,過了一個小時,我們檢測總統府的含氧量,果然大幅提高,於是他要求本人即刻到立法院來,呼籲各位委員,為了人類的生存,一定要在今天立法通過,讓全部台灣人和台灣的生物都塗上這種塗料。」
此言一出,禮堂裡一半的人高聲歡呼,另外一半的人狂叫:
「反對,反對,不公平,我們要藍色的。」
「有沒有知識啊!藍色可以進行光合作用嗎?」
「那,我們堅決要求,非生物全部塗成藍色!」
「阿美國又沒有要求非生物必須塗成藍色,你們是在那邊攎什麼啊?」
「不行,我們要公平正義。」
王午霸看情況越發混亂,必須有所控制才行,於是走到牛總統身邊,表示要講幾句話,總統點了點頭,王院長舉起雙手,示意大家靜下來聽他講話,然後他敲了敲麥克風,說:
「報告總統,本人並不是對綠色有偏見,本人也是很喜歡吸氧氣,只是塗成綠色實在有困難,比如說,晚上汽車大燈一開,街上的人都是綠色的,跟鬼一樣,像我已經算是最不怕鬼的了,但是上次我太太微整形回來,我才知道,就算是半個鬼也很嚇人,如果整個台灣變成惡靈古堡,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。」
底下馬上有人附和:「對,誓死不做美國鬼,我寧願作殭屍。」
「對,殭屍比較可愛。」
民勝黨馬上反對,說:
「我知道啦,你們就是想做中國殭屍啦。」
底下又亂做一團,忽然一聲大叫:
「你這個色鬼!」
仔細一看,是徐莓純在說夢話。
陳天炮在混亂中擠到麥克風前面,敲了敲麥克風,沒人理他,於是他就抓了兩支麥克風互相敲了起來,喇叭發出刺耳的回溯聲,所有人都摀住耳朵,看著這個人稱阿炮的行政院長。阿炮看大家都靜了下來,又敲了敲麥克風,說:
「總統先生、王院長、各位尊敬的委員們,在這春暖花開的季節,我們齊聚一堂,為了迎接國家嶄新的時代來臨,想起先烈們拋頭顱、灑熱血,為我們奠定了富強康樂的基礎,我們今天在這裡最重要的任務就是,必須確定,以後到底要不要穿衣服?」
「對,阿炮說得對。」
從綠色塗料的話題一開始,女委員們就不分黨派的漸漸地靠攏在一起。
近30年來,雖然台灣經濟非常不好,但立法院卻承擔起台灣時尚先驅的責任。所有的女委員不管容貌、體態如何,都勇敢地將最新潮、最前衛的衣服、帽子、配件掛在身上。
尤其是這幾年正在流行“細胞分裂風”,也就是貴婦出門時,都要帶一群跟班。根據設計師的理念,這一群人的服裝是完整的一項藝術品,所以一個人都不能少,甚至有些設計除了服裝,連行進和靜止也要求陣法和姿勢,特別講究的還要帶著琴師配樂並且加上移動燈光的變幻,設計師說這是偉大城市的動態裝置藝術。
此後每當女委員上台質詢的時候,場面就變得非常壯觀。但這一來,女委員們的花費就高得嚇人,於是在前兩個會期就通過了女委員的治裝津貼,而這筆費用比委員的薪水還高。當然,民間非常的反對,但是女委員提出詳細的市場調查報告,顯示,相關產業已經佔台灣GDP的15%,佔出口20%,每年替台灣賺取高額外匯,目前賴此生活的人口是2%,因此不但不能刪減治裝津貼,還應該大力扶植這個屬於台灣之光的新興產業。
所以,從一開始提到說,刷了這個塗料,就不能穿衣服,這對女委員而言,還不是裸露的問題,而是只剩下內衣內褲,對設計師來說,能夠發揮的素材實在太少;而且還牽涉到深度的政經問題,也就是相關產業必然全面崩盤,選票也將徹底流失,而委員們的前途絕對是一片黑暗。可想而知,女委員對於這個議題,只有一個看法 → 管你美國是我爸爸的爸爸,一律反對到死。
場面越來越亂,從主議題產生的各樣子議題不斷地湧現出來,甚至已經有輕微的肢體衝突,就是你捏我一下,我掐你一把的那種,會場內「討厭」、「死相」之聲不絕於耳,旁聽席上記者們的閃光燈也加入戰場,就像遠方爆發的炮口焰朝場中不斷地發射。
突然,一聲穿腦的哨音,讓所有人丟下了正在毆打的對象,然後緊摀著自己的雙耳;隨即禮堂四邊的門一起被撞開,衝進來一群黑衣人,將在場所有人圍成一圈,手裡拿著打狗棒——按照古籍所載,打狗棒本來就是綠色的,跟美國無關——黑衣人一聲爆喝,將打狗棒在頭頂耍開,直劃而下「打狗棒第一式:關門打狗」眾委員見狀,一起用手指著牛俊寶大叫:
「這是國會,總統也不能在這裡動用武力。」
「各位委員,不要誤會,這只是要吸引大家的注意而已。這些黑衣人是本總統直屬的雜技團,簡稱“牛雜團”,純粹是表演團體,並不是暴力組織,請大家不要誤會。我感到非常抱歉,沒想到光合作用對大家產生這麼大的作用。其實,歐陽處長還給了我們另外一個選擇。」
「蛤!什麼?怎麼不早講?」
「趕快說,是什麼選擇?」
「什麼選擇都可以,我死也不塗成綠色。」
「各位委員,我一直想講,可是大家太激動了。這次各位要答應我,一定要冷靜,我才講給你們聽……歐陽處長說,他也知道這種新產品,大家可能因為不熟悉,比較不能接受,所以如果暫時不使用,他也能理解,但有一樣大家一直想要的東西,他終於說服美國政府賣給我們了,那就是30年前台灣就想要的F22。」
「蛤!現在都已經F39了,誰要F22啊。」
「F22現在是老共的靶機吔!」
「各位委員,你們說的,我都知道,歐陽處長也說,現在美國就只剩下這30架F22,如果我們買了,他們馬上關閉生產線,保證以後絕對不會再要求我們買了。」
「說什麼肖話!」
「當我們白痴啊!」
亂局又隱隱將要形成,牛總統趕緊敲敲麥克風,說:
「各位又要失去理智了,那我就不講了,大家準備脫光光,塗成綠色吧。」
大家你看我,我看你,心想,這個人會姓牛,絕對不是隨便姓的,還是聽他講完吧。牛總統看眾人雖然心有未甘,但也有了願意溝通的態度,於是就說:
「當然,除了F22,他還要賣我們10萬顆小牛飛彈。歐陽說,萬一老共渡海來攻,10萬顆小牛飛彈包管他們來得了,去不了。」
國防委員會召集人康委員冷冷地說:「小牛飛彈還沒射出去,老共的空軍就把我們的飛機殲滅了。」
牛總統胸有成竹地說:
「康委員果然是內行人,這個就是重點。歐陽承諾,老共的飛機由美國負責打,因為美國都是匿蹤戰機,老共被打了,還以為是被鬼打到的。但是海面和陸地,我們就得靠自己了,再怎麼說我們是主權獨立國家,總得自己保護自己,這樣在國際上才說得過去。歐陽說,朋友作到這樣,應該沒話說了。」
聽到這,大家默然不語。歐陽雖然用糖衣包裝,但糖衣裡面的確是實話,本來台灣付的就是保護費,從來不是什麼軍火交易,只要老美願意口頭承諾,那已經是最大誠意了,畢竟人家頭上也頂著老共極大的外交壓力。
牛總統又說:
「如果大家能夠認同,那我們現在就來討論經費來源吧。」
大家你看我,我看你,心裡想現在哪有什麼經費來源!雖然今年的經濟數據相當漂亮,但這次大幅進步的數據是建立在過去不斷的退步上面。事實上這幾十年來如果不是人民一貫地任勞任怨又認命,這個政府已經倒閉三次了。
會場此刻靜默無聲,所有人都不敢為台灣的下一步強出頭,牛總統用他那著名的牛眼盯著每個人的臉,環視一圈後,溫柔地說:
「我知道你們心裡在想什麼,啊,對不起,我忘了。」牛總統用食指關節敲了敲麥克風,又說:「各位一定是在想,我們哪裡還有什麼經費?唉,歐陽處長連這一點都替我們想好了。各位,我們可以考慮一下證所稅……」
「瘋了嗎?想要崩盤嗎?」
「好不容易才爬到3000點吔!」
「證所稅已經失敗兩次了,還要再搞喔!」
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情緒又要重新引爆,起先是一個人的聲音,後來兩個,漸漸全場有節奏地吶喊著:
「反對,反對……」
黑衣人見狀,手上的打狗棒又開始耍將起來,為首的黑衣人將打狗棒遞給牛總統,擺出「打狗棒第二式:看主人打狗」。
這時哨聲又起,但不是鐵哨子,是嘴撮起來吹的那種。
這次的哨聲是從低音漸漸往高音爬,同時伴隨著讓玻璃振動的超大音量,然後就在容忍的極限之前,突然在高音一個迴轉,表現出高原蒼鷹俯衝的氣勢,頓時讓人眼界豁然開朗,好似彎弓射大鵰的英雄正極目天際的雪峰,那種一無罣礙的豪情,連珠穆朗瑪也在胸中滾動了起來。
此時,康啷一聲,黑衣人的打狗棒都在手中像玻璃一樣碎裂。眾人的瞳孔全部框在記者席上的一位高挑漢子,只聽他說道:
「我有一言……」
他有一言?這是國會殿堂,只有委員和官員可以發言,一個記者,想要一言!?但是,剛才那樣的能量,誰能阻止他的一言、二言或三言呢?
這個人從遠處就可以認出他來,左上額由上而下的三條線,像是皺紋,又深得像是每天重新刻上去的刀痕,那麼明顯,只要看過一次就不會忘記。
牛總統雖然也被剛才的龍吟所震懾,但他仍然極力收攝元神,嘗試著掌握住身為總統的話語權:「沈大記者說有一言,大家就聽聽看嘛。」
沈真雄向前走了一步,說:
「各位大委員,本人這一輩子碰過兩次證所稅,一次在教科書讀到,一次是親身碰到。兩次的失敗,都在於一個口號——公平正義。
這一次可能成功,也可能失敗,但絕不會是為了公平正義,而是為了……“台灣的責任”。
世界和平難道是掌握在強國手中嗎?不是的。強國只會在戰爭開始之後,用武力結束戰爭而已;在戰爭開始之前,永遠都是靠小國的犧牲和智慧在維繫著和平的。難道我們拒絕這次的提議,就能夠阻止下一次更難堪的理由嗎。
一直以來,我們都覺得自己是在付保護費,沒錯,但,我們是為了保護強國不犯錯,才付錢讓他們冷靜下來的,不是嗎?強國也是需要小國作為緩衝吧,膝蓋沒有軟骨能站得起來嗎?如果我們自暴自棄,一意尋求毀滅,抗拒小國保護強國的天命,這樣即使滅國,也只能成為笑柄吧。」
眾人眼眶中隱隱含著液體折射的視覺,一股不認輸的志氣在胸膛裡翻騰。
「雄哥說出了我潛意識裡的想法。」
「對,這才是真正愛國的觀念。」
「好久沒聽到這種擲地有聲的謀略了。」
「好,大家都支持證所稅吧。」
大家都望著雄哥,雄哥半低著頭,說:
「各位,我只是一個混了大半輩子的記者,所知道的都是冰山漂浮在海平面九分之一的知識,各位才是能夠總攬全局的精英。我只能說,也許證所稅的鐮刀會帶走太多的冤魂,或者只要把證交稅改成簡單的累進制,那就不必有太多的解釋,民眾就都能瞭解其中的內涵了;如果還要對人民的公平正義有所交代的話,那就把證交稅的最高稅率調到百分之五十吧!」
「對啊,做得越多,繳得越多,這樣很簡單啊。」
「這樣還可以把交易量低的小散戶的稅率再降低一點。」
「真是天才的靈感,國家就是需要有這種記得歷史教訓的人來提醒施政的方向。」
「雄哥果然名不虛傳!」
水必靈用台語跟洪亦郊嘟噥著:
「這個沈真雄,難怪叫做心真狠。我老公那個VIP室,一個月最低交易額就要兩億,一年下來的交易額絕對超過七八十億,如果用累進稅率,那我家的證交稅不就真的要交到百分之五十了嗎!」
「不可能啦,你看那個翁委員,人家才是真正的大咖,一年進出五、六百億,你緊張什麼,他一定會砍的。」
就在一片混亂當中,雄哥已不見了蹤影,其實不只雄哥不見了,是所有的記者都不見了。
第二天各報的頭版頭條,竟然不約而同地都以“台灣的責任 → 保護美國”下標。
此時也沒人去注意記者的動向了,委員們只急著要把累進的數字訂出來。初步的結果是:
年交易額1千萬以下,稅率是千分之一。
2千萬以上,千分之二。
3千萬以上,千分之三,其餘依此類推,最高到百分之30。
這樣的好處是稽徵簡單,雖無證所稅之名,但有證所稅之實;如果大戶要找遊民當人頭戶,還可以讓待業的民眾暫時兼差當遊民,等股票進了遊民戶頭,看要合法侵佔還是還一點給大戶,也都可以按自己的意願。除此之外,還附帶通過,上市公司五年內有三年虧損或不發股利就下市。
好不容易,一切底定,大家鼓掌結束新春團拜,委員們三三兩兩地走出禮堂。坐在一旁的阿炮院長悵然若失,心裡想著,證交稅率不是我來決定就好了嗎?為什麼要交給新春團拜來通過呢?
The End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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